争玺【第五十九章】
第五十九章
吟吟咒诀，呼风真气纵横烈烈。
龙越与张羽生越战越远，几个飘身间落在祭台下方，瓦砾翻飞，幽幽暗灯飘忽。
九幽直面飞来，肆狂的笑声充斥石室。风动着掩面蓝绸，桃眸黑瞳里的黑影愈近，王俊凯分眼看向靠在肩侧昏睡的易烊千玺，面容苍白，眉头紧紧蹙着。
是很难受吗？
我一定会带你出去。
豆大的汗滑过皙腻的额，化散眉心血印，王俊凯敛眸一阖再睁，眸光坚定，掐指捏诀的双手转快略略一颤，一收！
“破！”蓝绸下紧抿的薄唇猛地溢出鲜血。
风声咒声在这一瞬消没，顷刻大静！
血腥气萦绕浓郁，黑暗尘硝中垂侧的手指动了动。
王俊凯的眼眸亮了亮。
驱身飞来的九幽手持变长尖锥已冲到面前！
厉风风呼的墨发飘飞，王俊凯抬眸，黑瞳点映冷光，眼看尖锥刺下！
稍远处的龙越眉头皱起，不明白他为何撤诀，只知这此举必受反噬，要回身却已不及！
电光火石间，铮一声清锐，长剑飞闪而来，逼人的霜寒剑气硬是将及落眉睫的尖锥逼退了半寸，红芒剑光暴涨中易烊千玺霍然睁开双眸，身不动，他伸手，抓握住剑柄。
铿锵！！
长剑如虹，尖锥如冰。
双方利刃相交相擦坚定，击抵皆是积蓄多时的势在必得！
裂帛呲厉连声，悠悠袍袖荡落，黑瞳里剑光飞影凝住，王俊凯坐在原处，一双桃眸似古井幽沉，冰尖冷器触抵眉心；易烊千玺倚在他肩侧，发白的脸，眉尖蹙动，血痕斑驳的手执剑倾其上，剑尖刺破九幽衣襟，内里一件金丝软甲隐有断痕。
“天佑我！苍天终于开眼一回了！！”
“再没人能救你了。”九幽弯身微倾，面对两人铁面具内薄唇勾起的愉悦，再看着王俊凯说着，手中尖锥微一送力，尖锥冰冷轻刺皮肉，一点儿红显，如朱砂红印，相映桃眸灼灼。
“未必。”王俊凯开口。
声话出锁灵鞭腾起，九幽瞳眸一缩，直起身的疾步倒后，抵在王俊凯眉间的尖锥亦跟着偏移，紧随而来的锁灵鞭迅猛犹如灵蛇直逼面门，却是后劲不足擦过铁面具掠断飘发即呼啸回鞭，心神刚一松懈，身后寒息乍起，铁面具里的面容变了变，他猛转身回前手中尖锥御击掠划半弧，同时眼前雪光晃亮刺目！
铮——
铛——
随着两声厉耳，点点滴滴鲜血温热砸落地面......
——
倒断的石柱横七竖八，狼藉的大殿里红衣女侍走动，云殊宫主静立于大殿中央，神情莫测的看着壁墙的浮雕；飞鸟走兽、行云飘舞、还有席地而坐的吹笛女子。
寒芷侍立在后，冷眸掠过地面处处血迹与鞭痕，面容漠然不知心内何想。
石柱塌断最重的地方，云樱芫看着何金与姑获鸟的尸首残躯眉头紧紧深蹙。
受制被挟的刘一麟三人相看彼此的暗自担忧，林芜菁俏脸微显苍白，双眸左顾右盼的四处巡视，既是想寻得王俊凯等人身影，又惧他被眼前云殊的抓得，心里急如火焚，一急之下胸腔再泛起奇痒刺疼的闷哼出声。
“别运气，不要命啦！”
罗庭信在旁小声呵责道，林芜菁抿嘴咬唇正要说话，却见他左手握拳悄伸了过来，刘一麟则盯着站前的云殊宫主，她心思何等灵敏立时反应，伸手正要接过，寒芷眸光冷冷看了过来，三人心中均是一跳，正不知如何应对时，哪知她却一下的别开眼，好似没见着他们此间动作一般，只不过如此对他们来说最好。
林芜菁低瞟一眼手中物件，正对了方才接触时起的猜测，再抬眸，罗庭信极小声道：“服下三个时辰后应能起效。”
应能？应？
林芜菁一下抓住字眼直看着他，罗庭信眼珠微动，顺着她的目光转后一看，云樱芫窈窕的站在她边上，烟眉秀面惹人心怜。
“我能帮你们吗？”
林芜菁见她却是满脸的嫌弃，恶声道：“你能帮我们什么？你要真想帮我们就让你娘把我们放了！”
云樱芫抿了下唇，垂着眼眸，很显然是无法办成。
“不能就别站在这碍眼了，看着你就晦气！”
云樱芫默了下，转身走了。
“师姐，你口气未免太重些，起码她刚帮了我们。”刘一麟见她走后开口道。
罗庭信跟着附和：“就是，她娘坏也不是她坏，倘若不是她，我们早和外面桥下的枯骨为伴了。”
不错，若不是她在她娘面前求情绕他们一死，他们恐怕不在这世上，可一想到此刻他们的处境，法宝被收，功法暂无的处处受制就不可能再有感恩戴德的心了，再者她们如今都身在此处为的是什么不言而喻......就在林芜菁的思想间，云樱芫已走回走站在云殊宫主身边。
“娘，你答应我的事情不可食言，不然......”
云殊宫主微偏眸看她，“你要如何？”
“女儿不会坐视不理。”
云樱芫看着前方，坚定的表情透着几分决然。
云殊宫主挑了下纤眉，下一刻，云樱芫转面与她对视，微像似的容貌端庄肃穆，姿态竟不相让，良久，云殊宫主轻笑了笑，似乎感慨；
“好啊，他人或许不能理解，只是你，我为何如此难道你一点不知？”
云樱芫闻言心中难过，抿动的双唇欲话，云殊宫主却不意再说，转身负手看壁，那壁面的浮雕人像生动，栩栩如生，似要活过来一般。
隐隐的笛音似乎很远，又很近般的飘飘渺渺。
石室内空气仿佛寂止，银亮的剑刃，温热鲜血淌淌顺下不停滴落，滴在两断落地的金丝软甲上，暗红凝凝。
九幽弓着身子一阵抽搐，一手搭抓住刺入小腹的长剑，手中再度刺出的尖锥跟着抖了抖。
距眉中不及一厘的细长尖锥不稳的晃抖着，王俊凯看着它不闪不避，易烊千玺身转倚进他怀中，仰首，后背抵着他的胸膛，长剑在手如山稳固，无表情的脸似雪苍白，启唇，声音如他人一般傲冷无匹。
“现在，谁杀谁。”
那边激斗正酣的龙张两人已然停下，张羽生眼角跳了跳，面色猛变，拆招便要返身。正值变局大势，龙越哪能由他，铁弓一转当棍般直打而落硬是截住他的去向，再回首一吼：
“速战速决！”
九幽低笑，握着利器的手垂了下来，身形微有不稳的晃了晃，抬头，铁面具内的双瞳闪着奇异的光芒，目光落在持剑，面容冷然的易烊千玺，再到安之若素的王俊凯，“......了不得......当真了不得。”
“......逆行咒诀，散渡真元......”九幽嘿嘿声笑，强忍住身体的剧痛再将手中的尖锥握了握，“......你动不了吧！”
王俊凯虚眼一抬，神色却无一点被道破的惊乱，不慌不忙道：“我们都一样，且你处境比我更差一些。”
随着他的目光，那横亘在中刺入胸腹的长剑，九幽眼中仇视不甘更盛，他不明白老天如此不公，他暴怒着，又嘶声大笑，“疯了......你真是疯子！”
嘶哑声笑在幽沉的石室异为刺耳，张羽生心中惊诧，袖风呼呼双掌齐出左劈右击出抵住落下的铁弓，扬声高喊道：“王俊凯，他要是死了你会后悔的！”
话音一落，石室几人都显一滞。
张羽生趁其间张手幻出一柄五虎银枪，枪转向前对着阻前的龙越斩下！
龙越回神，心惊一跳，千钧一发间一声沉吼，共也幻化跳出，前爪拍掉那柄银枪，紧接扑去张羽生！
饶是共也先前伤重，但山兽何其威力这一扑中那还有命？张羽生深痕狰狞的脸一下扭曲，全力御起的结界！
龙越担忧共也跟御而去，随着高吼结界破裂的沙砾暴起，祭台上的四方油灯一盏闪灭，共也兽身似有一顿，地面一下动荡，烟尘过后，龙张两人连同共也不见踪影。
瞬息间，莫名，石室内只剩易烊千玺三人，面向对方，余光瞟处，空气中还浮漂着尘烟。
王俊凯眉头一皱，在张羽生那句话后看着面前的人眼神认真且更有研究的意味，可无论多认真仔细也无法穿透铁那张面具看清楚那张脸，最后只问：“你真要杀我？”
九幽弓身姿势不变，对他如此一问的讽刺道：“......难道，还不明显？”
“你仇恨的对象错了，你以为杀了我便有你想要的了？”
“......你知道了？......”九幽周身气息骤变怨愤怒恨，艰声慢道：“那你当自觉才是......这世上就是有你没我，有我没你，只要你死了......我就会很好......会很好......”
王俊凯默然无话。
易烊千玺感觉到他忽然的难过，眉头紧紧蹙起，他身转的一动想要回头，身后的低低、轻轻的嗓音适时飘进耳中；
“没事，千玺。”
易烊千玺偏眸微敛，不赞许焦虑皆有，却不适宜此时，王俊凯一手轻覆在他背上，源源不断的热力自他掌心传入，平息安抚着体内动荡的气脉，此举说是以血换血都不为过，稍有差池两人都难保性命......他微收紧握住剑柄的右手，那掌心里刻下的血誓。
摒弃一切杂念，全神凝注开始御气调息。
他信任他，他便要不负他所望。
“......你在拖延时间？也是......如若你使发兵诀，我定无取胜之机，但......”九幽歪头，身姿晃摇，目光掠过持剑冰冷的易烊千玺，停留在王俊凯面上，“可笑......行的这着，真觉得你......愚蠢！”
王俊凯毫不在意他的说辞，看易烊千玺的目光无比缱绻眷恋，“这你就不用管了，我愿意这么做。”
九幽嗤声，铁面具里的一双冷瞳幽光闪闪若有似无的落在易烊千玺的背后，“......你以为，这样能救得了他？他可......”
“你住口！”王俊凯寒声厉喝。
“......也罢。”九幽感慨般，微同情的目光转是狠绝，猛是一动，手中尖锥迅速提起！带着疯狂且绝烈的杀意！
“......去死吧！”
狞声尖锐！
王俊凯眸光一凝，却不是对眼下的杀意，身前的人如飞影，倾身而前更是快！
长剑一送一刺，没入三分冰凉的剑刃搅转的剧痛，九幽一晃，铁面具边缘渗出黏稠的鲜血，那在前的一双浅眸坚冷如冰，长剑自他小腹抽带出温热的鲜血，他向后倒，尖锥自手中掉地啷呛声响，袭来的沉沉黑暗将他迅速淹没。
强御起的真元一瞬而散，失去支力，易烊千玺虚握着长剑慢慢倒下，体内早先平复的气脉开始汹涌而起的暴动冲撞，伴着那蚁虫噬啃的疼痛，令他有一种内府几被撕碎的错觉。
身后声哼。一双手及时将他扶住的揽带入怀，彼此腥气浓重。
“我自有方法破解了，你冲出来做甚么？！”王俊凯奋力的抓拳一握一放，血液渐流通四肢百骸的发麻，顾不上那干涩的胀痛，抱紧他的心惊胆颤，脱口的声音带着颤调。
易烊千玺抑制体内再复撕扯的疼痛，全身放松亦无力的靠了下去，偏首，抬眸，对上那布满心疼焦切的眼，微声说着：“我怎能，置若不理看你被伤。”
王俊凯一滞，几难呼吸。他只觉似被掐住喉口疼得要命，连同掩面蓝绸下的面容亦跟着疼扭曲，直到再响起的飘声，血痕交错的手背掠入视线。
“你怎么了？”
易烊千玺眼看着他，与那方系面的蓝绸，自他出现便占据心底的疑惑，到此时相近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更让心底升起了不安，慢慢的抬起手。
王俊凯在他手伸来时忽的眼神躲闪，眉头蹙起的纠结。
纤长冰冷的手轻抚紧蹙的眉尖，掠过长眉眼角，指腹微凉停在遮面的绸布边缘，掠到耳后。
“千玺。”王俊凯忍不住轻轻一叫。
易烊千玺动作一顿，随即手指轻挑一揭，蓝绸落下，怔然定住，尔后发白的唇连同手不可抑止的颤起来，昔日俊美无暇的脸两道翻绽血痕自眼角下方延至下颌，触目惊心。
“是谁？！”易烊千玺止不住的发颤，双眸发红。
“不管是谁。”王俊凯握住他的手敛眸低声，“比起不见你，这算不了什么......”
“我会去找你！”易烊千玺心中愤怒难平，勉力撑起微离他怀中些许高声道。
王俊凯面容沉下，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，面前的人紧抿着唇，脸色苍白的可怕，从张羽生得知一切后的难过情绪在这刻一股脑儿爆发，“你找我？怎么找？”
目光瞟及几步之远伏在地面剩着几缕残息的九幽。
“若我没来，你怎么办！你总能瞒我，任何事都瞒着我！是不是到只剩一抔黄土你才能不那么一个人扛着！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无法担当承受的人？！你可知我想要的是什么？你可知我会很担心很害怕！我很害怕......千玺，我很害怕，你知道吗？”
很害怕，一切过后，没了你。
字字声声，易烊千玺僵直了背脊，只觉若剐心一般钝痛无比，双眼朦胧。
王俊凯自话出口后，见他如此心中更是难受，微翕双唇紧紧抿成直线，桃眸渐是深红。
四目相对，默默，各自清泪两行。
“你都知道了。”
“是。”
易烊千玺垂首，重新埋偎在他颈侧，张开的双手抱住王俊凯，良久，轻声说道：“你别怕，我还没和你一起好好过，也不曾有过一日与你游居山水。”
“我不甘心，是以，我要同天争上一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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